废物

（配乐食用）

他看见一个巨大的洞。它离他越来越近。

“穿过去，穿过去！”他心里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。

洞渐渐近了。他的眼睛有点疼。

胃。痉挛起来，上下翻涌着想吐出些什么。而他最终只是怪异地拱了拱嘴。

他什么也吐不出来，因为他什么也没有。不过这种感觉让他感受到自己活着，他怪开心的。

最近世界变得奇奇怪怪。人们开始戴着头套走路，只露出眼睛。路上开始莫名其妙地多出很多小石子，几次绊得他险些跌倒了。不过谁会关心他呢。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。

有那么一瞬间，他感觉这个世界流动得太快了，好像只有他自己呆在原地一直等。

他在等谁呢？他自己都说不清楚。

连现在眼前这个洞他都不清楚是从哪儿来的，它好像就是为他的苦苦等待而存在着的似的。它在等他，他在等它。就这么简单。

他对自己说：“要是能去另一个世界就好啦。”但他知道他只是说说，到了另一个世界没准儿他还是像现在的自己这样什么也搞不清楚，像个废物。

真他妈废物。他想起他爸指着鼻子骂他。旁边一个女人接着响起刺耳的笑声。哈哈哈，哈哈哈。

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，比如他可以准确地说出一条街所有狗的名字。比如他能一下子正好数出五十颗黄豆。比如他能用脚系鞋带。他的朋友说他：“你真无聊。”他笑着看向自己的鞋尖，不再说话。

他也认为自己是个废物。不过他乐在其中，往别人的啤酒里吐一口痰，要么就是搞砸别人的东西，或者朝别人的耳朵里大喊一声“操！”然后跑掉。他觉得不是他无聊，是这世界太无趣了。

好像每个人都长着同一张脸，用着同一种说话的口气，然后说：“我长大了。”

噢，真让人沮丧。

他在幻想。他想，如果我死了该是什么样子呢。

“我该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死掉。”他这么想着，但他已经长大了。

“我该，孤独地死去？”他被这想法逗笑了。

“我该高兴的死去。”

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他踏入了那个洞。

“昨天有人死了？”

“噢，就那个废物。”

“哈哈哈，哈哈哈。”

这次没啥想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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